楼木引着舒望苏慢慢走出林子,温玉从树上跃下,足尖轻点猫儿一样穿过林子,飞身落在了山洞之外不远不近的一颗枝杈繁茂的大树之上。
夜重明正站在大树杈之上探脑袋往山洞里瞧,温玉将在林子里听到舒望苏和楼木的谈话禀报给他。
他冷哼笑道:“舒望苏这小子也就是表面上看着白白净净,顺从淡漠,内里黑得跟马蜂窝掉墨水里一样,黑水从心眼儿里往外流。”
温玉想了想,道:“我想舒望苏现在还不知道那位沈娇已是大人的重生之体了,所以他现在只是想要杀了沈娇灭口。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大人?”
“不用。”夜重明道:“若是她愚蠢到相信楼木,被舒望苏那小子算计了,那一定不是大人,大人英名盖世,战无不胜,是绝对不会被区区几个小子给算计的。”
温玉垂眼应了一声是,心中却是不敢苟同的,若当真英名盖世,她是怎么死的?死的那么惨可见……也没有多么英名盖世。
夜重明依旧十分的怀疑,抱臂往洞穴里看道:“你确定那么个弱鸡女人是大人的重生?”
“应该不会出错。”温玉又将沈娇被放血时死了,之后重生完全变了,加上之后机甲营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垂眼道:“大人在回营路上与我匹配时,确实是罕见的纯粹纯阳。”
夜重明眉头一蹙,“大人已与你匹配?”一把捏起温玉的下颚迫他仰起脖子,果然那细白的喉结之上有两粒结痂的牙印,忙一把拉开他的衣襟,那纤细莹白的肩膀就露在了夜色中,他捏过温玉的右肩检查,右肩之上的一粒小红胎记还在。
温玉被捏的有些疼,微微皱眉道:“大人只是与我匹配,并未……真正的阴|阳|和|合。”
那是纯阴的标致红印,一旦被纯阳真正匹配,阴|阳和|合之后就会消失。
夜重明神情复杂的松开他,“在没有确定她是不是大人之前,你不可轻举妄动,你知道我培养你这个后天纯阴有多么不易,你若是没有被真正的大人收下,那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温玉垂着眼,慢慢拉上衣襟,“玉儿明白。”
夜重明已不再与他废话,就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山洞,竟然不是楼木也不是舒望苏。
那身影一冲进山洞就被翻身而起的龙霸天擒在地上,“谁?”是个脸生的人,她不认识。
那人惊慌的道:“我……我是替楼木来报信的!我是另外一个队的人……”
“报信?”龙霸天微微松开他的脖子。
那人忙从怀里掏出几面旗子和楼木随身的小匕首递给龙霸天,“楼木被另外一队的人堵在树林里了,我刚好路过,他只来得及把这些交给我,让我来给你报信,让你带着旗子快跑,不要被那伙人找到劫走旗子……”
龙霸天一听登时怒了,这帮小兔崽子们居然还敢抢他的人!放开他一挽袖子道:“那群小王八蛋在哪里?”
那人忙道:“楼木不让你去救他,说让你带着旗子跑。”
“少废话,逃跑从来不是老子的做派。”龙霸天拎着他出了洞穴道:“带路。”
那人便赶忙引着她往树林里去。
夜重明在树杈上看着龙霸天跟那人走,不由皱了眉,“这一定不是大人,我的大人盖世无双,怎么可能这么蠢。”回头看温玉,“你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温玉抿了抿嘴,几番措词道:“大人毕竟被干封了一百多年,也许是刚刚重生,还不太适应如今的人心险恶。”温玉十分想将和龙霸天相处这些时日的总结告诉他,大人重生真的没有带多少脑子,或许她本来就没有,但你们以为有……
夜重明脸色果然有些不好,“你是在怀疑大人?”
温玉忙道:“也许大人早就看穿了这些把戏,将计就计的跟去了。”
夜重明脸色缓和了缓和,道:“跟过去看看。”
温玉松了一口气,随着夜重明跟了上去。
但越跟夜重明脸色越不好,因为龙霸天毫不迟疑,毫不怀疑的跟着那人一路逼近了净水湖,萧容三番四次嘱咐万万不可靠近的净水湖。
并且在净水湖附近围着的铁栅栏前,她只是略微诧异的问了一句,“这里……到哪儿了?人呢?”
那人忙道:“那一队的人就追着他,跑进去了,就在里面!”
龙霸天站在铁栅栏外略微迟疑了一下,就听见里面有人喊:“救命!”是楼木的声音。
她足尖一点跃过铁栅栏就跳了进去,一路疾奔过密密树丛,掠到了净水湖旁。
一眼就看见了偌大的湖泊之畔一个黑衣人擒着楼木,另一旁还站着一个目光冷冷的小美人……
是舒望苏。
她原本第一反应是想扭过头去,但舒望苏已经看见她,银灰的眸子盯着她一瞬不眨的,索性不躲了,直接道:“原来是你,你叫什么什么舒来着?”
舒望苏望着她,望着她,眉头细蹙,忽然笑了。
龙霸天被他笑的一毛,“你笑什么?”
“你果然躲在这营中,居然还变成了李秀明。”舒望苏看着她字字森冷,当初他跟着温玉入机甲营,就是猜温玉是追着沈娇来的,他虽还不明白温玉为何也要找沈娇,但温玉突然入机甲营,一定有问题。
果然沈娇就在这营中,而且还是那个他要找的李秀明。
“那天夜里,是你吗?”舒望苏问,到如今他想起脖子上的牙印就想将那个人一刀一刀刮了。
龙霸天想起那天夜里的舒望苏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心痒痒的问:“老子倒想问问你,你这脖子上是涂了什么迷||药?怎么咬一口就不行了?”
舒望苏脸色森森的白,又笑了一声,“沈娇,你不好好在营中躲着,避开我,居然还敢自己送到我面前。”
“怪我喽?”龙霸天直勾勾盯着他笑道:“怪也只能怪你太诱人了,你都剥|光了洗净自己,老子还不上且不是天理不容?”
“闭嘴。”舒望苏眼睛寒的似冰似雪,“沈娇,你实在让我生气。”他从袖中掏出一把错金的小匕首,拨出来,抬手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腕子,“非死不可。”
龙霸天看着又吞了口口水,就见他拿匕首在自己腕上轻轻一点,一珠红珊瑚似的血粒就在细白的腕子上冒了出来,香甜似线香,丝丝缕缕,龙霸天登时就觉得头皮一麻。
他却飞快的将血珠擦在楼木身上,捏住了手腕,盯着龙霸天下令道:“丢进湖里。”
楼木一愣,那黑衣人已将他抓起,抬手就往湖里丢,他惊讶至极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三殿下!”已噗通落入湖中,被湖水灌了一头。
那血的香甜被他掐断在手掌下,稍纵即逝。龙霸天有些烦躁,看他将楼木丢进湖中一时不解的愣了一下。
他已唇角一勾的道:“走。”
黑衣人抱着他足尖一点就往铁栅栏外掠去。
龙霸天想追,又停下要去救湖中的楼木,却在离湖水半步的距离停了下——
脚下的地面在震动,湖水在颤动,有什么轰轰隆隆的闷响打湖水之底传出来,那湖水中央如沸腾了一般,剧烈的翻滚起来,身后林中的飞鸟虫兽在一瞬之间惊飞四逃,惊起一片树摇夜抖,整个山谷都战栗了起来。
“秀明哥救我!”楼木拼命的在湖水中挣扎。
龙霸天心中一惊,不知这舒望苏用他的纯阴之血引出了什么玩意!
龙霸天足尖一点飞身而起,掠到湖中心刚要伸手去拉楼木,湖水忽然“轰”的一声冲天而起,她只看到水中黑麟一闪,就在抓住楼木手的一瞬间被巨大的水柱冲的身子一闪急坠在湖中,湖水灭顶而来,她在兜头混乱的湖水之中只听到一声声震山谷的龙啸和楼木凄厉的惨叫。
忙挣扎着从湖水中探头出去,浑身一寒,红色的,这翻翻滚滚的湖水被染成浑浊的红色血水,而就在不远处的湖中央一条巨大的黑色蛟蟒咬着楼木的一条腿正在撕咬。
整个山谷都贯彻着楼木的惨叫声。
那巨大蟒蛇一样的水怪,长着蛟龙一样的头,满身黑黝黝的鳞片,头上长着一对黑色的角。
“救我!秀明哥救我!”楼木已完全变了调,厉鬼一般。
龙霸天拔出怀中的匕首一猛子扎进湖水之中,果然在碧幽幽的湖水中看到了那蛟蟒盘在湖中的腹尾,她游过去抱着那又黑又粗的腹尾一刀挖了进去,直挑开鳞片,剜下一块皮肉下来。
一声龙啸,蛟蟒吃痛猛地甩开嘴中的楼木,尾巴迅速的卷住了龙霸天。
龙霸天就觉得被卷的胸口一闷,一口水就呛进了肺腑,差点没呛死,被那蛟蟒瞬间拎出了湖水,她在剧烈的喘息咳嗽中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带着腥潮的怒啸,吐出猩红的舌头就要卷住她的头,卷进那嘴中。
她心惊不好,刚想挣扎一道黑影忽然急掠而来,跳在蛟蟒的鳌|头之上,拔剑一剑插了下去。
蛟蟒剧烈的咆哮晃动,瞬间就松开了龙霸天,黑色的尾巴猛地就朝鳌|头之上站立的人抽上去。
龙霸天摔回湖水之中,整个心肺里都是腥潮的湖水,她没看清那人是谁,只挣扎着向往上游出去,但那蛟蟒的巨尾在湖中翻江倒海,卷的她不住的翻滚下沉,身侧忽然一阵急流,推的她一退,就在碧幽幽的湖水之中看到一个人被丢了下来,那人一身重紫的衣袍,碧玉簪破开湖水坠下,他的黑发就在湖水之中散开,水草一般铺铺展展,一丝丝的染黑了他身边的湖水。
掉色了?
龙霸天惊愣愣的看着那一头黑发在湖水之中褪色,变成银闪闪的白发。
她一口气憋在胸口,这……这才是天生的极品纯阴该有的白发!
那人呛的吐出一串泡沫,就在那银闪闪的白发里痛苦的转头,两人就在那碧波之中打了个照面。
舒望苏……
银灰的眼睛,银白的发,他浸在湖水之中苍白的宛若北海之中的鲛人。
他张口想对龙霸天说什么,却只是吐出一串泡沫,呛的直往湖底坠去。
龙霸天几乎是纯阳的本能反应扑身游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他银白的发就缠在了她的腕间。
她还没吃到这个极品纯阴,怎么能就这么白白的淹死!
她搂紧舒望苏就要往湖面游去,那蛟蟒忽然卷起一阵*咬着一个人瞬间就钻进了湖中,所过之处湖水皆成血红色。
谁?那人……是刚才救她的人?
龙霸天抱着舒望苏扭头就看见那一片血红之中,蛟蟒口中的人脸色惨白的在看她。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让她心头一沉,那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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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