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张寅一时脑子有些发昏起来,面对两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孩子,该如何保住自己手里的泥碗?总不能接下来的时间亲自守着吧?
它晾干需要多久?一天?两天?或许更久?
“那是什么?”
季大致可以明白情况,张寅用泥巴做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可那是什么东西?不像是动物,也不像是人,圆圆的看起来别具美感,一时之间她可以联想到的内容,居然只有钻木取火时木棍钻出的那个凹坑。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寅终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他把手里的宝贝小心搁置在一旁,随后继续忙活起来。
作为一个垮掉的九零后,张寅对玩泥巴这件事算不得经验丰富,所知道的花样也很少,除了用泥丸和泥条作出人形之外,最常见的玩法也就是做一个摔炮,然后啪叽一声甩在地上,听一听这玩意底部炸开时的脆响,顺带着满足一下那种男孩子们都有的破坏欲。
所谓的摔炮其实也简单。
不需要精细的结构,只是用手团巴团巴,中间抠出凹陷,保证不会直接贯通但又足够在落地时被空气冲破,它也完全不需要是方正的,只要保证整体…嗯,像个碗一样就行。
张寅把手里做好的巴掌大泥团给两个孩子看,只换来一脸的疑惑。
他笑了笑,示意他们看好了!
随即杨手高举,然后把泥团开口朝下,用力的摔在一块石头上!
“啪!”
一声脆响,再看粘在石头上,底部破开一个口子的泥巴,张寅露出笑容,虽然得有二十年没玩过这种游戏,但是自己手也没那么生疏嘛。
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却也不是百分百成功的,摔炮没做好或者落地的角度不对都可能变成哑炮。
季呆愣愣的看着那团泥巴,刚刚那个声音是什么?
像是石头砸在另一块石头上的声音,可又清脆的多,还怪好听的。
张寅蹲下来,指了指被空气冲开的破洞,希望两个孩子可以明白发出声音的关键,这个简单的游戏可以说所有的乐趣,都集中在这个破洞上。
跟他预期的不太一样,季显得兴高采烈,急慌慌的开始自己尝试制造摔炮,而另一个孩子却显得兴趣缺缺。
这孩子,还是在盯着他的“宝贝”看。
这…
张寅挠了挠头,没想到原本是应该吸引男孩的游戏,居然毫无效果,难道这喜好是很正常的反过来了?难道要教这孩子怎么扮家家酒?
可过家家的精髓也在于互相之间的交流啊…
眼前的大人在转脑筋时,泥也在思索。
刚刚那一手狠狠拍在石头上的游戏确实挺有吸引力,发出的声音也很特别,可这一切都比不过他对那一只圆滚滚的泥碗的好奇。
他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在吸引自己,可就是挪不开眼睛。
想起对方制造那个玩意的过程,认真又细致的塑造每一个弧度的动作,还有完成之后,那种莫名其妙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到底是什么?
泥甚至开始觉得,那个圆滚滚的看起来很漂亮的东西其实都不是很重要了,他更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张寅这时候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他终于想到了,另一个东西。
当然,张寅没忘了带上自己的泥碗,给这玩意找一个合适的保存地点也刻不容缓。
二人来到洞内堆积柴火和干草的地方。
从人类学会生火取暖和烹饪熟食开始,柴便是伴随了人们无数年的东西,古时候说柴米油盐酱醋茶,把柴摆在第一位足见其重要性。
夏日基本没有取暖的需求,因此这里堆积的柴火不是特别多。
而各种干草用处也不少,除了可以引火和代替柴火之外,人们会用这些干草来铺在地上,有不错的保暖效果,还可以防潮,只是需要注意更换。
这个时代自然没有小麦秸秆或是稻米秸秆,所以眼前这些稻草可以说各种种类都有,有一些会让张寅觉得眼熟,而绝大部分对他来说都属于完全没见过的东西。
他是来寻找材料的。
说到幼时的玩耍,有很多简单而且不需要条件的内容,野草、泥巴、石块都可以在其中发挥作用。而有一些东西则不然,材料或许不难获取,但却需要一定的技术,比如用草叶来编织出一条蚂蚱。
这东西还有更简化的类似版本,比如用狗尾巴草弄个小兔子什么的。
许多人都知道这种玩具的存在,不过真正会这门勉强算得上手艺的功夫的人不多,要说它复杂显然也谈不上,但一无所知的人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几根长长的扁平的草叶,是如何变成一只活灵活现的蚱蜢的。
张寅小时候其实也不会,只是后来看过相关的视频,而且自己动手做过。
他在草堆里翻找,泥只是在一旁看着。
想编蚂蚱需要的草叶必须要扁平细长,最好也有一定的宽度,棕榈叶是最理想的选择,但他不指望在这一堆杂草里找到那种不一定存在的物种。类似的野草也有很多,他幼时在田间地头见了不知道多少,想来即使时间往前推了不知多少万年,它们也一定还存在吧?
希望运气不会太差。
没有让泥等待太久,张寅得到了他想要的。
几根细长扁平,甚至还带着星点绿色的草叶,试了试柔韧度,由于还没彻底干燥,算是比较理想。
在泥的目光下,他开始忙活。
仔细的估算预留,劈开草叶,弯折打扣,层层叠积,加上翅膀和触须等等细节,张寅完成的很快。
看着最终完工的成品,他内心不由产生了一种成就感,虽然这玩意不是自己想出来的,而且缺少剪刀之类的工具没办法精细修剪,使得一些细节不够完美,但拿在手里略一打量,整个就是一活灵活现的秋后蚂蚱!
很大只那种!
他是心满意足了,随即把这玩意献宝一样送到泥面前,看着这孩子笑着问道:
“怎么样?像不像?”
泥也如他所想,两眼放光的把草蚂蚱捧在手心里,灿烂的笑容逐渐绽放开来。
张寅趁机把泥碗放进旁边一人多高的裂缝里,至少这地方小孩子一般够不着了,他也可以暂时安心。
紧绷的精神少有放松,立刻就感觉到了脚底板旧伤发作,昨日的树叶膏药早都破烂扔掉了,今天虽然没怎么活动只是在洞里转了转,也还是开始发作了。
这股疼痛让张寅就地坐下的同时,也想到了需要解决双脚离地的问题…
既然可以编草蚂蚱,那么草鞋自然也可以提上日程,只不过那玩意耗时更久,工序虽然也不复杂,但需要的工具也是一件没有啊…
但也不能不解决,不然以后就光着脚在这片大地上跑吗?
那这双脚又要遭多少罪?
正想着,却发现泥又靠了过来。
张寅本以为这家伙得到了心仪的玩具,总归要兴奋一阵子,可以让他消停下来,但事实告诉他,这种想法遭到了现实的无情打脸。
但对方似乎不是贪得无厌想要新的玩具,因为他拿着几根编蚂蚱的草叶,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你想学这个?”
张寅有些惊奇,随即又感到快活和兴奋。
泥立刻猛点头,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知道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这个时候只需要点头就对了!
九 蚂蚱